【周尹】【郑树森x袁华】束缚(上)
(sorry,sorry,sorry,迟来的点梗❤)
“袁华同学，你以后可以不用上晚自习了。”
王老师依然是一副温和慈祥的表情，仿佛前一阵子那场对于袁华而言天崩地裂的变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。袁华看着王老师泛着油光的胖脸和面具一样的虚伪笑容，感觉好像有人硬生生地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肥肉，黏腻的腥气几乎让他忍不住吐了出来。
他努力压下了胃里的翻涌，却压不住口气里的厌恶，连一句称呼都欠奉，他生硬地问“，为什么？”
王老师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袁华的不敬，依旧浮着那抹笑容，“郑先生安排的。”熟悉的谄媚口吻，同前几个月的“区长安排的”一模一样。
下午六点，橙色的夕阳光线斜斜地倾泻进这间办公室，把王老师和袁华之间划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。王老师锃光瓦亮的额头沐浴在阳光下，染上了火焰般的颜色，像一块巨大的红烧肉。袁华却站在无限的黑暗里，他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坠落，脚下的土地扭曲成了一个湍急的漩涡，无声却迅猛地吞噬着他。他突然感受到了无边的绝望，在区长和郑先生庇佑下的袁华，算什么呢？他必须对这份沉甸甸的恩情感恩戴德，尤其是对郑树森的恩情，毕竟他们非亲非故，他必须扮成一个精致的木偶，光鲜亮丽满面笑容，而且沉默不语，才能充分显示出郑先生的崇高品质，才能勉强保住自己这惹人艳羡又岌岌可危的富贵生活。
袁华脸上生气勃勃的桀骜不驯在暗色中迅速枯萎，取而代之的面无表情，他什么都没有说，轻轻向王老师鞠了浅浅一躬，转身走向那扇被阳光忽视了的办公室门，少年青涩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。王老师收回目光，看着窗外空空荡荡的操场，明明是看了十多年的熟悉景象，此刻的他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。
下午六七点，正是放学下班的时间，街上熙熙攘攘，有人提着菜，有人牵着孩子，每个人都有目的地，每个人都向家里走去。袁华在这步履匆匆的人潮中晃晃悠悠地走着，像湍急河流中心的一叶小舟，打着圈圈，倔强地对抗着巨大的冲击力。
急什么呢，反正我没有家了。
他低头看看地面，像个天真的孩子，数着在他身边踏过的鞋子。数了一会儿，他有些腻了，又抬头看着天，在心里慢慢计数，看太阳落山需要多长时间。夕阳无限好，光芒柔软得像一匹缎子，袁华忍不住笑了，这句话真好，用到作文里一定能加分。
渐渐的，地上的鞋子稀疏了，天上的太阳也落山了。路灯还没亮，夜色慢慢拢住了袁华，像一只大网，拢住了网心无处可逃的小鸟。该回去了，袁华心想，但他的脚却牢牢地焊在这方小小的地面上，怎么都动不了。走吧，再不走，那人该回去了。
“滴滴”
急促的喇叭声打断了他虚弱的挣扎，一辆车缓缓滑到了他的身边，车窗降下，露出了驾驶座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对视，墨色的眼珠冰冰凉凉的，里面没有一丝波澜，袁华感觉自己被这片死海一样的眼神淹没了，没有氧气，也无力挣扎，只有不断地坠落坠落，在深不见底的冰冷中无尽地坠落。
“上车。”
言简意赅的命令口吻，带着根深蒂固的上位者威严。
袁华却没有动，他穿着傻兮兮的白蓝校服，倚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，像个小孩一样，歪着头，定定地看郑树森。他素白的脖颈在朦胧的夜色中画出漂亮的线条，照亮了这方寸之间。
郑树森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疑惑，那个大腹便便的区长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儿子？只可惜，再漂亮的小孩到了青春期也是一样的难搞。他不禁有些头痛，不顾身后狂按喇叭的司机们，下了车。
郑树森身量高些，站在袁华面前像一座铁塔，袁华不得不抬头仰望他。郑树森被这双含着一点委屈三分倔强的大眼睛一瞅，声音都不由得柔了三分，生怕把这个小东西吓到了。
“怎么不回家？”
小东西倔强地抿了抿嘴唇，不说话，眼神却黯淡了下来。难道还是把他吓到了？郑树森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头，微微俯身，平视着袁华的眼睛。
喧嚣的汽笛声夹杂着暴脾气司机的粗口，音浪席卷了两人，可奇异的是，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，郑树森微哑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落在了袁华的耳膜上，像一句穿透黑暗森林的咒语，击中了彷徨的小鹿。
“先回家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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